曹操在平陵
魏武帝曹操(公元155年~公元220年),字孟德,沛国谯(今安徽亳州)人。东汉末年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诗人,是对中国历史和社会发展起过重大推动作用的人物。
曹操一生事业是要从章丘龙山的东平陵城说起。
汉灵帝中平元年二月(公元184年),政局风雨飘摇,在全国各地相继爆发了黄巾大起义,惊恐万分的汉灵帝为维护其统治地位,紧急调兵遣将分头镇压。那时的曹操正是锐意进取的大好年华,战场上,他得到重用,很快由侍郎晋升为骑都尉,他率部与左中郎将皇甫嵩等人,联合镇压了河北颍州的黄巾军,俘获起义军数万。为表彰他的显著军功,朝廷提升他为济南国相(相当于唐宋时期的郡太守),其治所就在章丘龙山境内的东平陵故城。
曹操在任济南国相期间,励精图治,为民请命,办了几件实实在在的大事,件件切中时弊,深得民心,据史载,当时的济南国“国有十余县”。各县长吏多依附贵势,贪赃枉法,无所顾忌。曹操之前历任国相皆置之不问。曹操到职,大力整饬,十县县令一次“奏免其八”,于是“奸宄逃窜,邵界肃然”( 《魏书》本传)。此为曹操为相济南的一大政绩。
曹操从公元184年出任济南国相,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一生的事业在这里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他在这座城市里,做了几件当时影响颇大的事情。
(一)除残去秽,平心选举
在汉朝的制度里,一个城的封王没有实权,仅仅是受封区的赋税收入,没有行政权力,封国的一切政权事务都掌握在国相手中,国相由朝廷任命,其权力等同于一郡的太守。有其位才能谋其政,正值年富力强、意气风发的曹操出任如此重要职位,当然要大显身手。
曹操到任伊始,首先大刀阔斧地整顿当地的吏治。
今日章丘市龙山街道办事处境内的平陵城,在东汉时是济南国的首府所在地,管辖东平陵、邹平、历城、东朝阳、梁皱、土鼓、於陵、著、台、菅等十多个县。一般来说,朝代的末期往往吏治腐败、官宦结党营私,东汉末年同样如此。据史载,“(济南)国有十余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脏污狼藉”,“长吏受取贪饕,依附贵势,历前相不见举”。也就是说,十余县的长吏因攀附贵戚、宦官,朝中有人撑腰,所以胆敢巧取豪夺、贪赃枉法,而历任济南国相又听之任之,甚至曲与包容。
河间安王刘利的儿子刘康,就是当时的济南王。他与当地官员勾结,仗着朝中宦官为他撑腰,编织了复杂的关系网,因之胆大包天,为所欲为,历任国相对他只能听之任之。
其貌不扬、来头不大的曹操,开始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地方官绅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地头蛇对付外来官员经常的做法是:一哄二吓三逼。那些新上任的官员,往往被他们的阵势震住,很短的时间内就会领受到这些厉害,都感到难以适应,最后大都只得请求调离这里。
从人一生的发展历程上看,人在30岁时,各方面的条件还不能算是很成熟,也常常会因为年纪较轻做事偏激。但是曹操非同别人,虽然年龄不大,可他已有10年左右的官宦生涯历练。他在基层任过职,在中央也任过职,还带过兵打过仗。即使在不太强调干部任职年龄的东汉,30岁能当上太守的毕竟也不多。
现在,曹操因为参加平息黄巾军叛乱有功,正式被任命为郡太守一级的国相,这为他的人生履历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总之,初上任的曹操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困难,而那些当地的官宦则认定他们人多力量大,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接下来的情况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
这个年轻人似乎很沉稳,很老练,不像他们当初想得那么懦弱。他一来就先搞了两三个月的调查研究,之后便大刀阔斧地出手,大刮廉政风暴,一口气拿下了十个县官中的八个,罪名是贪污受贿、滥征税费、为地方黑恶势力当保护伞、鱼肉百姓等等。
其实给这些人找犯罪证据并非难事,关键是敢不敢。
看来,这位年纪轻轻的曹国相可不是吃素的,他的出现,让济南的官场立即乱成了一锅粥。
这些出事官员们的家人赶紧通过各种关系进行疏通,有的跑来向曹国相求情,有的跑到朝廷那里搬救兵。济南王刘康一下子也没了辙,国相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属下,可按照汉朝的体制,他没有办法直接去对付曹操。曹国相既不用向他汇报工作,做任何事也不需要向他请示。
刘康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一看曹操这个人的作风如此硬派,就想自己还是不要参与进去为好,不然弄不好会引火烧身。
就这样,曹操上任后, “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一连奏免了八个贪赃枉法、强取豪夺、鱼肉乡民的县官。
很短的时间内,东平陵城的吏治似乎拨开云雾见了青天,老百姓叫好一片,整个社会风气为之一变。其他作奸犯科的人因为失去了保护伞,不用曹国相招呼,都自觉地销声匿迹了。
这下子却苦了东平陵周边的几个郡国,因为史书记载:“小大震怖,奸宄遁逃,窜入他郡。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坏人、罪犯和那些扰乱社会治安的人,都跑到了其他郡县,再不敢在这个地方寻衅闹事。
(二)“禁断淫祠,奸宄逃窜”
西汉初兴起的立庙祭祀之风到东汉时有增无减,其中以济南国为最。
济南国的官民尊城阳王为神,纷纷为其建立祠庙,以求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刘章就是城阳景王,他是汉高祖的孙子、齐悼惠王刘肥的次子,高后七年(前181年)被封为朱虚侯。吕后死后,吕氏家族的其他成员开始作乱,刘章与大臣周勃等人平定诸吕叛乱,迎立代王刘恒为帝,这就是汉文帝。在清除诸吕势力时刘章出力不少,大臣们曾许诺事成后封刘章为赵王。文帝即位后,听说他有立刘襄为帝的意图,因此不尊前约,仅割齐之城阳郡封之。刘章郁郁不得志,在封王的第二年就死去了。刘章被封为城阳王,都城在莒(今莒县)。因为刘章的功劳大,而且他的封国延续时间长,所以其子孙被分封者也多达五十余人。
在古代的风俗里,大家族都建有祠堂,供奉祖先,刘章的子孙们便纷纷建造祠堂祭祀刘章。由于刘章后裔枝叶繁茂,所以刘章的祠堂遍及泰沂山区的琅琊郡、东海郡、泰山郡以及青州诸郡。当时的济南国城阳王祠庙最多,城邑、乡亭、村居普遍建立,竟达600多处。
刚开始的时候,立城阳景王祠堂还主要是为了纪念他的功绩,但到后来,这件事的性质慢慢就发生了变化。
当地的一些起义军在抬出城阳景王号召民众时,就假装成城阳景王的神灵附体,所以许多地方便把城阳景王当成了能够“谴问祸福吉祥”和祈福禳灾、祛病、祛邪的神灵。
结果,城阳景王的祠堂就泛滥起来,在齐地还出现了祭神娱神活动,迎神会场面非常奢华热闹。高官的出巡专车上有扮演城阳景王神的人,也有穿官服扮演随从官吏的人,还要摆仪仗,兴鼓乐歌舞,迎神日要杀猪宰羊,饮酒狂欢。这样的活动开展得过分,就会劳民伤财。
山东乐安(今广饶)太守陈蕃,首先将城阳景王的祠堂作为“淫祠”加以禁止。
曹操从少年时代起就非常敬仰名士陈蕃,陈蕃在东汉末年官至太傅,他与大将军窦武密谋诛杀宦官,因事情泄露被害,曹操还曾上书朝廷呼吁为他昭雪。
曹操担任济南国相后,陈蕃自然就成了他的榜样。曹操大胆革新,一举捣毁六百余座城阳景王祠,此即所谓的“禁断淫祀”,这大大整饬了社会风俗。
通过这两件事,可以看出曹操身上一个难能可贵之处,那就是执行力。
无论是廉政风暴还是禁绝淫祠,他都处理得雷厉风行,毫不手软,既体现出他的自信,也显示了他在吏治和地方治理方面的能力。但在当时官僚体系的腐败和错综复杂的地方关系面前,仅单独凭他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又难免显得势单力薄,力量似乎也有限。
正当曹操风风火火地在济南国推行他的新政时,他也陆续听到外界的一些传闻,有的说朝廷正在调查他,有的说他马上就要被撤职查办,对此曹操都一笑置之。
对于一心想成为能臣的曹操而言,半途而废的事原本不在考虑之列。直到他接到一封密信,想法才发生了改变。
这封信是他父亲让人捎来的,曹操看完之后,觉得事情远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父亲曹嵩告诉他,一个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悄悄进行,幕后的指使者是灵帝跟前的红人蹇硕。这个老冤家一直没有忘记叔父被杀之仇,听说不少人告曹操的黑状,蹇硕一下子来了兴趣。
老奸巨猾的蹇硕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是还想再等等,多搜集一些证据,好能置曹操于死地。对于父亲的话,曹操没有理由不相信,祖父生前的老关系在宫里还有一些,对于来自后宫里的那些阴谋诡计,曹操从小就耳闻目睹过不少。
曹操虽然在济南创下了卓越的政绩,建立了好的名誉,济南的风气也为之一新,但是基于父亲的忠告,为了不给整个家族带来灾难,加之济南的豪强势力太大,他难以继续为任,最后也不得不辞官还乡了。
(三)收编黄巾,克成大业
曹操回到故乡谯县后,就在距县城50里的地方构筑了一处书房,秋夏读书,冬春狩猎,过起了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他本想等到天下太平以后再出来做事,可是这种清闲散淡的雅致,终归不敌建功立业实现抱负的热望,于是在灵帝中平三年(186年)就应征出任都尉,隔年(188年)又改任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了。
中平六年(189年),董卓进京,废立少帝,立汉献帝,自任太尉,始专朝政。在京城,曹操加入了以袁绍为首的反董卓联盟。汉献帝初平三年(193年),董卓被杀,关东反董联盟彻底瓦解,军阀混战愈演愈烈。此时,曹操为东郡太守。当年四月,青州(今济南以东地区时属青州)百万黄巾军攻打兖州(当时今济南之长青、平阴地属兖州),杀死兖州刺史刘岱,黄巾义军以为曹操当初禁淫祠是反对汉朝的,所以起义军杀死兖州刺史刘岱后,兖州吏民便迎接曹操为兖州刺史。
但曹操从骨子里是仇恨起义军的,曹操于是率兵前去寿张抵御黄巾,黄巾兵锋稍挫,就致信曹操劝降,信中说:当初你在做济南国相的时候,捣毁城阳景王神祠神坛,做法是符合太平道的,为何现在又不辨是非,违背太平道呢?汉朝的火德之运已经穷尽,拥有土德之运的黄巾军理应出来做天子。大道之运行,不是你曹操所能左右的了的。由此看来,在黄巾军心目中,信从城阳景王神的就是拥护汉朝,曹操当初捣毁城阳景王庙宇就等于是反对汉朝了。当初太平道在齐地传播过程中,可能也出现过与城阳景王祠争夺信众的冲突。曹操移风易俗,捣毁“淫祠”客观上也有利于黄巾势力的扩张,这可真是曹操始料不及的。因此,曹操读罢黄巾的劝降信,气的连连跺脚,破口大骂。
他利用兖州刺史的权力招兵买马,九月,在济北国(今长清、平阴等地)出兵击败黄巾军,接受降卒30万,加以整编,号为青州兵。青州兵成为曹操发家的队伍,也成为日后曹操的主要军事力量。
他依靠这支力量占领了徐州,夺取了豫州,在许昌迎接汉献帝,开始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期,从而建立了霸业。
二十多年后的建安十五年,即公元210年,曹操回忆起在济南任国相的情况时,曾颇有感触地写道:“欲为一郡太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忤诸常侍,以为豪强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
曹操在这段话中把自己在济南的作为,即从开始时的“好政教”以“建名誉”,到最终因避祸而“病还”的前前后后交代得相当清楚。
总之,曹操早年在龙山的这一段从政经历,不仅在政治上得到了历练,而且收编黄巾军,增大了势力,初步奠定了称霸天下的基础。可以说,曹操在龙山任济南国相时期是他一生政治生涯中最为重要的阶段之一。 |